【石昱/龙昱】病（下）
*精神病设定，全是ooc，勿上升正主
郑云龙在办公桌前一本本翻着旧病历，时不时抬起头，望望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丫。
几乎没有医生愿意主动到精神病院来工作。他却是个例外，调职申请递交了好几次，对领导疑惑的目光都用礼貌的冷笑回应，终于来到这里。
他摩挲着那本较新的病历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孩子，脸蛋肉肉，眉宇初显英气，眼睛里确实桀骜凌厉的光。
“蔡程昱，20岁。”
他盯着照片去看那双目光，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郑医生，”刚刚做完工作交接的护士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这个新来的孩子，只是磕坏了头却要转来我们医院呢？”
“我刚入职，也不抬清楚。”他礼貌地回答。
“这样啊……”护士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人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着这个年轻有为的医生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来这里是为了这个才入院不到一个月的孩子。他本人却从不提起，但他对这个孩子的特殊，早就藏在了时不时塞给孩子的糖果里，藏在每次望着孩子的留恋的目光里。
郑云龙永远记得自己听到蔡程昱摔下台阶这个消息时的紧张和担心。那天他正要去一个讨论会，好友传来信息的时候，他立刻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抢救室。孩子没了往日的精神，额头上汩汩流下的鲜血把他本就白嫩的脸衬得更无血色，双眼紧闭，任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小昱！小昱！！你醒醒你看看我！！小昱！”
……
蔡程昱在ICU的病床上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不记得自己多少岁，更不记得他是谁。
他告诉他，我是你的龙哥，是你最亲近的人。
龙哥，龙哥……小孩轻声喃着这两个字，沉沉地睡着了。
他看着他的睡颜，暗下决心。
小昱，我一定要拼尽全力治好你。
那几天是怎么熬过去的，记忆已在他脑海里混沌、黏稠，成为一缕轻柔的风远去了。郑云龙脑海里的景象，只剩下一纸临时下达的外派任务，和病房里一张空空的病床。
他冲到蔡程昱的家，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正被一群人架上一辆开往精神病院的车。郑云龙一路狂奔想去抓他的手，他大哭着喊着，
“龙哥！龙哥救我！”
他驾车跟到了那个阴森的精神病院，闯过重重关卡找到蔡程昱，紧握着他的手对他承诺，
“小昱，你会好的，等我回来。”
他回来了。他终于再见到了他的小昱，但他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郑云龙记忆中的小昱，有最出色的家世、最优异的音乐天赋，造就了他的清高骄傲，眼里是不能忽视的泠冽。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像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放肆地流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心性。
而眼前的这个孩子，只剩下10岁左右的智商，脸上写满天真和单纯。
更让郑云龙心沉的是，曾经只有他能看到的甜笑，如今天天挂在蔡程昱的脸上。
而且是对着另一个人。
郑云龙的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火。
办公室里站了一个穿病号服的人。
郑云龙推门走进去，“石凯？”
那个男孩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略带惊恐地望着他。
“郑医生——糖……”他手上握了一包糖，是郑云龙专门给蔡程昱的。
他压抑住心底的波澜，
“哦，没事，”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你来得正好。”
郑云龙打开抽屉拿出了石凯的病历。他定了一两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其实你现在恢复情况还不错。是友谊的功劳吧？”
石凯的神情是慌张的。
“是蔡程昱。”
郑云龙轻轻冷哼一声，
“是，我知道，你和程昱关系蛮不错的。不瞒你说，我和程昱早就认识。他原本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脾气不像现在那么好相处——
“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看见石凯微微发抖的嘴唇，心里得意起来，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
“他会好起来的，会变回原来的样子。那个时候，你就彻底失去现在的他了。”
石凯又去护士站拿安眠药了。郑云龙看见了。
郑云龙啊，要是他死了，你就是凶手。
郑云龙把蔡程昱带回了省城治疗。
手术很成功。蔡程昱的恢复情况很好。
但郑云龙明显感觉到，以前他生命里的那个小昱，那个出众的、冷傲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昱，消失不见了。
眼前这个孩子，会带着微笑眯着眼伸手抚摸照进病房的第一缕阳光，会为亲朋来探望他时带的一束鲜花而感激，会对林林总总的新世界有无尽的热情。
那些原本属于这个年纪却在之前的蔡程昱身上不存在的东西，现在全都出现在他身上了。
郑云龙觉得很陌生。
直到那一天，蔡程昱又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龙哥，我想回去。”
“回哪里？”
“我想回去找石凯。”
“…为什么？”
“我答应了他，等我好起来，就去接他出来。”
郑云龙冷哼一声。
“他不会出来了的。”
“为什么？”蔡程昱眼里闪着震惊和恐惧。
“我和他聊了聊。后来，他又去了护士站。”
“…什么？”
蔡程昱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去了护士站，拿了安眠药。”
郑云龙的话一字一字击打在他身上，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哥哥…你可是个医生啊…”
蔡程昱惊恐地望着郑云龙，一步一步向后退。
“哥哥？”郑云龙重复着两个字，咂着舌品着。
“从始至终，我就不是你的什么哥哥。我们是恋人，是最紧密的朋友。你年少有为，我陪着你去追梦；你桀骜不驯，我帮你周旋人际；你只有在我身边时，才会露出没有防备的样子。
“那个只属于我的小昱，后来却对着另一个笑，救下他的命，甚至把我只给他的糖分给别人，
“小昱，我不想失去你。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郑云龙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向蔡程昱，把对方逼到墙角。
他的小孩吓坏了，只瞪着眼睛望着他。
他把小孩绑在了病房里。
小昱，你会忘了他，回到我身边。
“欸，上回那个石凯，又想自杀，居然捡回一条命。”
“啊？真的吗？”
“是呀！不过这个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窝在那个鬼地方。好不容易前段时间看着状态好些了，又恶化了。”
“哎…那只能看他造化了。”
说话的人是精神病院的两个医生。
一同出席医学研讨会的郑云龙就坐在他们旁边，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他忽然觉得脸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蔡程昱已经被他关了一个星期了。每次他去送饭和检查，他都不会回应他，就像一个陌生人。
郑云龙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某一个昏暗的傍晚，他独自去看小孩。
正准备推开门，听见病房里传来低低的吟唱。
“月亮粑粑，兜里做个爹爹”
“爹爹出来买菜，兜里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绣花，绣杂糍粑”
……
那是还在精神病院时，石凯教蔡程昱唱的歌谣。
后来郑云龙在梦里又听到那个歌谣。
阴森的、飘忽的童声，一遍遍唱着这个歌谣，时不时伴着尖利的笑声。
他恍惚看到有男孩在前面，便大步追上去。
男孩转过来，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蔡程昱冷笑着说道，
“哥哥，我已经好了。石凯也好了。”
“生病的人，是你啊。”
“啊！”
郑云龙不下一次从这个梦中惊醒。今夜也是如此。
他冲到蔡程昱的病房，想确定他是否平安。
蔡程昱被他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惺忪地撑起身子看他，眼睛也没了白日里的冷漠。
那一刻，郑云龙看到了以前的糯米团子。
“哥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郑云龙心虚地答，不愿被看出来。
“你做噩梦了吗？”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
郑云龙说着就要起身走。
手被拉住了。
“哥哥…今晚陪我睡吧，”
“就像以前一样。”
郑云龙只是搂着他，两人相看无言。
“小昱，”他先打破了冗长的沉默。
“你觉得生命中的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最重要？”
蔡程昱的头发在他胸前蹭了蹭，
“希望。”
他惊讶地望着他，从未想过有这样的答案。
“哥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被推下台阶、为什么突然被送进精神病院。但在那个时候，你说你会回来接我，会治好我，成了只有10岁智商的我唯一的希望。
“而我，是石凯的希望。
“那个时候我可能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存着不好吃的药、后来又为什么扔掉。在我醒过来之后，我明白，他看到了希望。
“我就是他的希望。”
郑云龙叹了口气。
“所以他，捡回了一条命。”
“可是小昱，以前的你，我永远失去了。”
三个月后。郑云龙带着蔡程昱再一次来到精神病院。
他的小昱飞奔过去扑向那个瘦削却精神济济的男孩，发出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郑云龙抬头看那棵他之前在办公室里常抬头看的树，树上长出了新芽，让这个萧瑟阴冷的地方多了一点精神和活力。
他知道，永远失去了以前的蔡程昱。
但石凯带来的新的蔡程昱，治好了他的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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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拖了大概一周了…是很早之前的联文
BTW以后不再写石昱啦，大家可以去看苜苜写的。
龙昱不拆不逆，其他cp会随缘吃一吃，但龙昱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存在。
比心❤️